Wendy's blog

插播兩個關於中醫的小話題。

十四(61)風水。脈浮。身重。汗出。惡風者。防己黃耆湯主之。

Amy 問說：「這「風水」是什麼呢?」

老實說，這真是把我考倒了，當然啦，能考倒的問題太多，這並不稀奇，只是當心中回答：「不知道」時，另一個念頭卻跑出來：「那自己是怎麼學中醫的呢? 中醫的訊息量那麼大，光是上課講的就已不堪負荷，以前是怎麼處理這些知識呢?」直到今日都還清楚地記得，有一回問老師「孫絡」是什麼? 老師一臉鐵青地說：「聽好，我只回答一次喔!」當時隱約感覺到，這個問題可能類似於問微積分老師「2+2等於多少?」總之，曉得是相當於鐵軌支線的概念，於此同時，信心也被擊潰了。

別說不知道「風水」，「燥」、「濕」、「寒」、「風」…都不知道呀! 傳說中，中國的醫療聖經是「黃帝內經」，但是翻幾頁就不了了之，看別人讀書更是嚇人，曾有人在網路上把讀的書列出來，怕不有2、3百本? 別說那麼多的醫療聖典，就算只看「傷寒雜病論」也是有很多很多很多不知道在幹麻的名詞呀，以前是怎麼看待它們的呢? 這跟以前每一個詞、每一個定理都要先定義清楚大不相同。

嗯，經Amy這一大哉問，細細想來，它們在我的眼中是X 或 Y之類的：

十四(61)風水。脈浮。身重。汗出。惡風者。防己黃耆湯主之。
十四(61)     X   。脈浮。身重。汗出。惡風者。防己黃耆湯主之。

其實，仲景祖師爺也有定義風水：風水，脈浮而惡風者。但這恐怕也不是Amy在問的「風水是什麼?」這個「脈浮而惡風」是表現出來的結果，並非本質。比如說，問說hemoglobin是什麼? 那就回答：Hemoglobin is a complex protein found in red blood cells that contains an iron molecule.  可是仿照仲景祖師爺的定義會說：疲倦無力、臉色蒼白、頭暈目眩。

懂了，以前是把這些當作大寫的X,Y,Z之類的，那X還可能衍生許多的x1x2x3…

f(x1,x2,x3|X)=x₁²+x₂²+x₃²+2x₁x₂+2x₁x₃+2x₂x₃ =防己黃耆湯。

中間那一大個方程式完全不要看，學數學可不能這樣，中醫卻可以。

這樣的學習法某種角度來說，很吃虧，沒有道理可講，也就是沒有談資，聽別人侃侃而談這是什麼道理，那是什麼道理。但是，我呢? 只能聽完一堆症狀，結論是某某某湯，或者可能是A湯或B湯，抑或是不知道，然後呢? 沒有然後。記得以前給醫生分析資料，算出個2.79都可以解釋半天，順道聊一聊同類型研究，別的研究者怎麼說。所以啦，這種學習法萬萬不能「自我感覺良好」。

想要發表意見的欲望無比強大，回到家中，卻還是只注重辨證，聽別人歸依或信了教，很快就心靈平靜、生活改善，回到家中，還是想著，那些那些是不是莊子要我們遵守的?

以前跨科去考別的研究所，口試老師問我為何不繼續唸本科，卻一時答不出來。經過這幾年才慢慢了解，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那些理論、數學模型，倒是喜歡在手上操作的東西，本科學得soso，可是拿到別科系去用時，效果都很好，總之，喜歡操作。就像上班以後，覺得資料四處擺放不好，那就來搞一個資料庫吧，在這之前，從未看過那個資料庫，也完全不會設計軟體，胡搞瞎搞，也能弄一個來，當然不能跟專業人士相比，但湊合著用也行之多年。

只能說，或許自身的能力不在中醫也不在統計也不在資料庫設計，而是需要什麼時就能搞出來的能力，雖然這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，但是搞清楚了總是好，感謝Amy囉!

談到學習，有一個朋友不斷地強調無論做什麼都要做到第一，這個理想聽起來很宏偉也很吸引人，尤其是像我這樣自覺沒啥天份的人來說，可是總覺得好像那裏不對勁? 想了一陣子，恰好最近在讀「梅蘭芳自述」，梅老闆在國劇、時裝劇的創作及改革眾所知曉，傳記中也提及為了豐富自身的演出，他還學了繪畫、樂器等等。唯獨完全沒提到想當第一，外人不知他是否想當第一，但在字裏行間只是透出他不斷地想求進步的心情。莊子似乎也沒說到要求第一吧? 每一個達人聽起來都比較像是梅老闆，敵國之富跟他換不演戲，不幹；像庖丁一樣精技求精，十九年刀而不鈍。「第一」不是拼來的，只是不知不覺就成了第一了。

原本動心說「當第一」很好這件事，心中好焦慮，別說當第一啦，就算是想「出人頭地」也都不輕鬆，搞傳統的東西很殘酷，第一得看老天爺是否賞飯吃，第二那種花樣以前的人沒搞過呀? 創新的東西則是很刻苦，往往還得有點運氣的成份。可是呀，當確定與「第一名」無緣倒也輕鬆，沒我的事了，剩下來的只是「玩得愉快」。

題外話：以前我很信所謂的「專家」，總覺得一個人在某一領域鑽研久了，那麼操作這件事應該很「厲害」才是，學了中醫以後，這樣的想法打了折扣，操作型的事情恐怕還是得有經驗比較好。上慢慢教時，沒講到婦人篇，7年後再上醫道課，千期萬盼地想聽這一部份，結果，老實說，有點為難，同樣一位老師，他的學問是本人望塵莫及，數年後理當是更精進了，以講課的技術來說，越發精采，可是婦人篇會用的還是7年前自己翻書在用的方子，老師本人也會舉例自己的用藥經驗，可見他是能操作的，為什麼不能傳給我呢? 是自己太笨嗎? 如果是這樣倒也簡單，問題是別的篇章沒有這種感覺呀! 老師自謙他不是女人，難以了解女人的感覺，以前也會唸張仲景不善待女人，可是這幾年用藥的經驗下來，總覺得好像不是如此，恐怕還是因為他不是女人之故，他討厭的是不乖的病人、胡搞的醫生，並沒有歧視女生的感覺。因此，有許多方子不知該怎麼用，卻也不想放棄。聽江西龍老師的治法比較有真實感，可是呀他治療過的女人是以「萬」起跳的呀!

題外話：寫這些醫案都只是個人的主觀感覺，有不合理之處，請教教我。不過，有一個朋友就說：「那敢教你呀，說得好就算了，你人聰明，馬上會接過去用，可要是主意不高明，豈不馬上讓妳瞧低了?」 唉，原來有這樣的破個性，怪不得人家不敢隨便教。

講這些，也只是個人經驗及突發奇想，並非什麼道理，總之，學中醫，很困擾，不知該如何做功課，不會「學」。學中醫，沒有進步的感覺，理智上來說，現在會的方子比十年前多了許多，可是主觀感覺還是空空的。

題外話：Amy覺得我有在練莊子? 乍聽之下有點受寵若驚，可是轉念一想，這也表示沒練到啥，常跟一位能聊這個話題的朋友說：「現在還需要一直談就是因為練不到家，真練上手了，恐怕就不會想聊這個了。」曾遇過有一件事情，實在很詭異，本來頗以為自己練錯了，有點想放棄，最近跟另一個朋友聊起，或許可以換個練法，現下正和小孩乖乖地一句一句地讀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