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endy's blog

來談小柴胡湯的瞑眩反應。

第一次給小孩用小柴胡湯是哥哥讀中班還是大班時? 其實認不出是小柴胡湯證的，那些很主觀的感受小孩子說不清楚，像胸脇苦滿、默默不欲飲食(其實兩個小孩感冒時多半都不想吃東西)、心煩喜嘔等等：至於客觀可以看到的往來寒熱，媽媽也不確定，弦脈? 把不出來。最後，剛好老師講到一個辨證點是眼睛的紅絲，太陽、陽明及少陽，分別是：從上往下、從下往上及外往內長。

察看哥哥眼睛中似乎有橫向的紅絲，加上老師說，小孩子是少陽體質，小柴胡湯是最大公約數正確的方，那就用看看囉。吃了煎劑以後，不到幾分鐘，哥哥突然坐起，雙手在空中亂抓(可不是隔空抓藥喔)，爸媽在旁嚇到了，一時反應不過來，啪搭一聲，哥哥已躺回床上，似乎就睡著了，看看臉色，搭一搭脈，似乎沒有異像。這時媽媽驚魂甫定，這才想起，喔! 這是小柴胡湯的瞑眩反應，據說是小柴胡湯會讓人起一個類似電腦重開機的作用。

至於小柴胡湯的脈象，剛開始有點為難，因為少陽脈弦，但沒有說浮弦，可是小孩子得小柴胡湯證時脈也是有比較浮的，我沒有別的小孩可以參考，因此剛開始多半是依靠其他辨證點來確認小柴胡湯證。後來上復習課，老師特別強調：

七(73)傷寒與中風。有柴胡證。但見一證便是。不必悉具。

心中的疑惑，豁然而解：在太陽病的框架下，只要有看到柴胡證，就可以開柴胡湯了。前面幾年，要往太陽還是往少陽，常常難以決定，雖然多半也能治好，這一條，卻是讓心裡踏實了，只是第一次讀時，沒有經驗，完全感受不到其重要性。對了，對大人來說，這一條文不顯得突出，自己及周遭親友，感冒很少還能在三陽打轉的，便用不上這一條，但是對小孩來說，很˙重˙要。(課本上應該用螢光筆畫起來的程度) 雖然老師常說，傷寒雜病論是可以自學的，這話，我可不敢完全同意，沒有人幫忙建立起整個六經的架構，真能讀書就會? 尤其像這一條，自己就算再讀過五次，也未必理解其含意吧?

題外話：事後回想起那一幕時，不免好笑，雖然當時嚇得半死。經此一事，也有點了解為何經方很難普及，若是不知情的父母，看到如此景像，豈不嚇暈? 或者趕快送急診；若是長輩目及，更不得了，會不會把他們的金孫搞死? 那奴家怎麼對得起夫家的列祖列宗呀!

題外話：事後回想，在這之前，哥哥是一個藥罐子，人很虛弱是有的，吃很多小建中湯、薯蕷丸以後，再用小柴胡湯，瞑眩反應即不復見矣。這藥看起來很溫和，吃起來溫和，可是吃到肚子裏，身體起了一個怎樣驚天動地的反應，咱們在外頭可是看不出來的，第一次在課堂上聽到小柴胡湯的故事，腦中就浮現了京劇「三岔口」：忠臣被發配邊疆，來到三岔口的小店，小店主人看另外一人形跡可疑，恐加害忠臣，於是摸黑想幹掉對方，大夥兒在黑暗中，淅瀝嘩啦打了一陣，最後終於認清身份，同一夥人也，當然就和解了。又或者，不小心住到菜園子張青及母夜叉孫二娘的店裏，半夜就被剁來做了人肉包子也未可知。吃許多中藥都有這種感覺，小柴胡湯尤其明顯，不知對手是誰也能交手，西藥的知識及用藥的身體感比較像是「來將通名」那種戲碼。總之，小柴胡湯可以啟動的似乎是一種神秘的力量。

媽媽及小孩都有明顯的療效，再加上「傷寒雜病論」講到「熱入血室」時，似乎很強調女人月經期及前後得了感冒很容易是小柴胡湯證；剛開始不太會辨證，於是月經前後感冒一律就用小柴胡湯，可惜，一次也沒成功過。小孩子也是，辨不了證就給小柴胡湯或柴胡桂枝湯，有一次給了小柴胡湯，哥哥吃了不舒服，不敢講，躲在棉被中一邊發抖一邊啜泣，這恐怕是醫壞了，並非瞑眩反應，媽媽怎麼心痛也無濟於事，那一回，最後怎麼處理已不復記憶，只是心中明瞭，「最大公約數正確」不會提升醫術，既然要學，除了精準還是精準，話休饒舌，細節說明請見柴胡桂枝湯那一篇。倒是三不五時聽到別的女性同胞描述自身的症狀時，常常腦中就啪搭跳出「這是小柴胡湯證呀!」只是沒機會確認。

題外話：有一次回娘家，適逢小孩得小柴胡湯證，平常在家中是有備藥的(見溫經湯一文)，但是娘家沒有，所以就到街上的中藥店買藥，老闆一聽到三兩(120g)柴胡，當場哀嚎起來：「小姐，沒有人這麼開的啦!」忍不住解釋，老師教的原方就是如此，藥是有療效的，老闆委婉地說是不是老師教錯了，想來人就在當場，所以不敢當面說我是否學錯了。雖然一再保證沒錯，老闆還是絮絮叨叨地念說這樣開很危險，出了事怎麼辦啊? 就只差沒拿出切結書來讓我簽。再聽到又是三兩的半夏，又念了一頓。此時需藥恐急，家裡小孩等著吃呢，只好任由他去念了，好不容易把藥包好，遞過來的那一瞬間，又忍不住補了一句：「啊~藥這麼大包，藥壺怎麼裝得下?」當場幾乎傻眼，只好陪笑說我家的藥壺很大啦!

本來對於煎劑是有很大的偏愛的，經歷過這一次買藥事件後，用過煎劑確定療效的方，我也會開始用科中，出門在外，總有不方便的時候嘛! 更何況，害別人嚇成那樣也不太好意思。

下一通電話，我們來聊萬眾矚目的「腸病毒」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