來聊一聊吃旋覆代赭湯的反應吧!
「傷寒。發汗。若吐。若下。解後。心下痞鞕。噫氣不除者。旋覆代赭湯主之。」
「噫氣」就是胃裏頭有空氣嗝出來，這樣的經驗相信很多人都有，胃悶悶堵堵的，不時有氣嗝出來，這才爽快些。照仲景爺爺的說法是感冒了，用過發汗法，或者催吐或者用下法，現在中醫大概不太會這樣搞吧? 然則西醫的汗法和下法可多著(註)，自己回想起來，這毛病恐怕是多年前就落下了，當時去泰國旅遊，已有不適，回來暴燒，搞了2-3天，眼看不成，到醫院急診，護理人員一聽到旅遊史，馬上大喊推床過來，把咱推進去，醫生很快就來了。治著治著，發燒等症狀緩解，胃卻很難受，跟醫生報告，他和善地開給我一種藥，印象中也有緩和。沒想到這胃堵堵、悶痛的感覺卻自此跟上了。
(註)西醫的汗法或下法與中醫完全不同，只是樣子像而已。
這麼多年來，搞這個問題真是花了不少功夫，基本的脾胃藥，四君子，六君子，理中湯，有時候胃痛起來用桂枝湯也有效(脈浮緩)，後來學到痞證，半夏、生薑瀉心湯，旋覆代赭湯，柴胡桂枝湯當然也在列，甚至於小陷胸湯都用過了…..，老師也曾開過陳皮半夏抑肝散。
這回還是龍老師認出了旋覆代赭湯證。這真是折磨我了，當時請教龍老師的時候，主要的痛苦不是心下痞，更何況當時並沒有「噫氣」，龍老師遠在千里之外，是如何看出來的呢?
總之，原來某個痛苦的證解了以後，開始出現「噫氣」，那就合了旋覆代赭湯證了，原方原帖下去，瞬間覺得有一股強大的力道從胃上方往下壓，胃下方一股力道往上頂，兩邊剛好槓在胃中間，最後頂上來的力道獲勝，吐得唏哩嘩啦，雖然吐得痛苦，之後卻很輕鬆，曉得是對證了，之後用藥，往上頂的力道遞減，胃的「存在感」也漸漸淡去。
這個藥再怎麼說也是吃了挺不舒服，所以調整成，吃飯前約半小時喝藥，就忍耐一下讓藥吸收，之後吃飯(清淡的食物)壓下去就舒服了。
此外，第一帖吃了吐，第二帖就不吐了，前兩帖倒是有個特別的反應：右側肋骨下，大概是日月的位置，彷彿有一根筷子從裏往外頂出來，至於期門穴則是隱隱作痛，小心地揉著，才漸漸散去。劉渡舟教授說此方的病機是「肝氣不和、脾胃虛弱、痰氣上逆」自己幻想著，既然是要鎮肝降逆，用藥後期門穴會痛，似乎也是很合理。
不知何時開始，無法吃熱性的食物，麻油雞是代表，漸漸地連桂枝這種挺溫和的都不太行，期間去看過醫生，說這是熱證，完全不能吃熱性的食物，反倒是多吃些西瓜啦，涼飲什麼的。真好，頭回有醫生說可以吃冰。無奈是吃了容易拉肚子，或者下焦寒容易尿道炎啊! 現在好了，喝涼吃熱都隨意，雖然不再縱情飲食，至少想吃的東西都能嚐一點。
雖然暢快地談著吃喝，事實上卻是少吃很多，以前總有個小人似的，在胃裡大喊：送食物來。明曉得不需要再吃東西，還是忍不住多吃一兩口，縱然知道不該吃鹹酥雞，卻還是常買來吃。曉得胃裡有熱容易「消穀善飢」，然而卻不知該如何除熱，旋覆代赭湯算是對證了! 雖然可以吃東吃西，但是對於咖啡、鹹酥雞、酒....，幾乎沒有慾望，鮮少買來吃。
還有睡眠問題，以前桂枝加黃耆湯是阮ㄟ失眠專用方，縱然可眠，還是很難在一點以前入睡，甚至於半夜11點到凌晨一點之間，精神特好，這種情況已經久到不知何時開始，小時候媽媽老說我是暗光鳥(夜鷺，一種夜行性鳥類)。「早睡早起」從來不是我的菜，「夜半獨幽靜」才是美好時光。學中醫後，考慮到這一段時間的特性，所謂疏肝解鬱的藥也吃過一些，似乎沒有效果，這回用了旋覆代赭湯，通常都能11點前睡了，硬撐也很難撐過半夜12點。都說是肝氣怎麼怎麼了，為什麼是旋覆花，而不是柴胡劑呢?
原本東猜西猜抓不著頭緒，現在用對方，心下甚奇，當初怎麼會去用那些方子呢?「噫氣不除」這樣的主證，想到旋覆代赭湯不就是自然而然嗎? 所以期間也用過，只是用了科學中藥，吃了大概半瓶吧，噫氣似乎沒了，可以心下痞沒好，印象中還問過小胡，這個證吃科中有效嗎? 又是運氣不好，人家有效咱就是沒有，直到最近不斷買到「誤/混」用的中藥，細思極恐，那些藥廠用的原料是正確的嗎? 畢竟，許多方劑，阮吃煎劑跟科中感覺不大一樣，這個方子彷彿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方劑。
吃煎劑，那麼就得用好參。以前老是聽著”補瀉同用”，道理懂，但是如何做到? 直到某一次砸錢買了石柱參煮了小柴胡湯，享受到既有療效又感到舒服的對待，這才體會到仲景爺爺這厲害的手法。換言之，我等「尊榮之人」，旋覆代赭湯用一般的黨參可不行，就像劉渡舟教授說的，這個方，調和脾胃、消散痰飲、鎮肝降逆。不夠補的參，吃起來恐怕太刮人了，而且眼睛會很酸，下回或許來找更好的參試試看。(圖片中用的是西洋參，後來用過石柱參，也不錯)
另一個問題是症狀嚴重的跨度。一開始被嚇到的是桂枝湯，課堂上老師講那樣的桂枝湯證，這也能算是「病」嗎? 只要不再發高燒，多數時候可能沒注意到就過去了吧? 有一次，姪女到海邊吹風，回來發高燒、頭痛欲裂、痛苦不堪…，雖然看著可怕，卻是脈浮(緩)、頭項強痛而(微)惡寒、流得出汗。那還是桂枝湯證啊! 有一回，自己胃痛得要命，依舊是桂枝湯主證框。 大青龍湯證也是，有很輕微的，也有很折磨的。
以旋覆代赭湯證來說，阮的「心下痞硬」是主觀感覺堵得厲害，客觀上也是按得到一坨，有的人就不明顯了，這個劉渡舟教授也有提到，痞硬未必一定有；只是說「噫氣不除」這個主證是有的。
那麼這個證的脈象該是? 劉渡舟教授說旋覆帶赭湯證是由於肝氣不和、脾胃虛弱、痰氣上逆引起的心下痞硬，那麼猜想是弦脈吧? 但文中沒有提及，倒是劉老有一個醫案是”脈弦無力”，自己右手是弦脈，左手卻不是。至於舌紅，好理解，畢竟有熱卡在中焦嘛! 有熱，大便可能乾燥，吃了藥果然也是順暢。
這一兩年來，原來認知的辨證系統似乎漸漸崩塌，不知怎地，靠這個系統好像不夠靈光了，旋覆代赭湯證也是其一，跟龍老師求助時，我並沒有「噫氣」，沒有這個證，就開不出這個方，但龍老師卻看得出我有這個證。挫敗歸挫敗，龍老師教了一個很棒的加減法：阮呢! 堵住的位置略偏上，原本又有栝蔞薤白白酒湯證，所以旋覆代赭湯直接加栝蔞薤白，從上面直接通下來，不必分段來通。妙哉!
圖片說明 : 原本也沒有什麼復興中醫的心思，然而為了張羅旋覆花這一味藥，悲切地覺得，中醫恐怕是要沒落了。在此，也謝謝科中小哥幫忙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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