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善勿近名,為惡勿近刑。
老師講解時特別強調,要以技進道,用達人之藝長養靈魂,絕不可把學的技藝與自我黏在一起,達人之道是用不斷的進步來讓靈魂得到滋養,並非用來自我膨脹,這要練到在書中所提到的兩件事:
為善勿近名,為惡勿近刑。
第一句比較容易理解,做了好事,不要去搏取名聲,或者更深一層來說,做了出色的事不要感到高興(洋洋得意,所謂喜傷心的「喜」)。看看這庖丁解牛之後的反應:提刀而立,為之而四顧,為之躊躇滿志,善刀而藏之。一般人多半會讚嘆屠夫多麼精湛的技術及專注的精神,但是與莊子相處一段日子以後,小妹深深覺得這個「躊躇滿志,善刀而藏之」才真正是了不起。在社會上很容易觀察得到的,技術這種東西,再難都會有人練得到,可是有出色的表現後不得意,能有幾人做得到? 至少本人是完全地做˙不˙到!
小妹從小就是愛炫耀的個性,(這說不定是自卑的代償反應,日後再聊) 會做一點小事就嚷嚷,好不得意。老師曾提到,「高興(得意)」是阻礙進步最大的兇手,殊不知阻礙進步不說,還斲喪了對這件事的興趣,或許這也是小妹為何做事變成了「樣樣通,樣樣鬆」的調子,每一件事做到某一個程度就做不下去了,這是怎麼回事呢? 猜想最根本可能做的事並非靈魂的呼喚,其次是做每一件事情並非享受與這件事相處的快樂,而是想著表現「你看,你看我有多厲害。」做到某個程度以後,不能再有更多的稱讚就厭倦了,然後再找下一件事情來得到關注,沒完沒了。
嗯,小妹自詡是學了莊子了喲(羞),那就不該高興了,面對別人的稱讚絕不得意了喲,沒想到千穿萬穿馬屁不穿,當小妹對別人的稱讚沒有反應時,對方可能會誤以為你沒聽懂他的稱讚,於是就會再用更激烈的方法來稱讚,往往就撐不住了。有一回跟老師討拍,他只是冷冷地笑說,那就忍住呀! 心裡暗罵一聲沒良心,但也曉得莊子的修練都是硬功夫,討溫暖是練不起來的。只是萬萬沒想到,忍住不得意居然不比忍住不辯論輕鬆,之前提過,忍住不辯論,猶如忍住鞭笞的疼痛,「不得意」似乎是相對容易,其實不然,歷史上這種故事很多吧? 共患難時還能撐得住,等大業一成,能不居功的實屬不易,「錦衣夜行」更是無法忍受吧? 對小妹來說,要撐得住而不會高興,心中好似有一座石磨,一直在那兒磨著,又重又難挨。
日子一天一天地過,發現自己做事情的方式似乎漸漸地改變,其一是跟每一件事情相處的關係,因為沒有得意,比較能心無旁鶩,不會想東想西,只是單純享受做這件事情的愉悅,或者是做了這件事情後,有舒服的身體感。
其二,沒有得意,就不會做過多,那就不會太累了。看看庖丁怎麼做的? 他在解牛的時候,並沒有把刀子舞得虎虎生風,而是動刀甚微,正如某句名言「優雅是沒有多餘的動作」,專業技術好的人通常也就不會做多餘的動作,畫得好的人不會畫蛇添足,程式寫得好的人,不會多寫無用的句子,文章做得好的人贅字不多,菜燒得好的人不會多加調味料,清楚自己人生要什麼就不會花多餘的力氣去討好他人…,正如老師說的,人做一件事會疲勞是因為做那一事有太多的多餘的動作,心理上或生理上多餘的動作以致於活得很辛苦。因此,只要覺得要「辛苦」要努力的,就不做了,久而久之,覺得人生其實是沒有「用功」這回事,每當聽到別人自述多麼用功時,不禁羞赧起來,小妹以前也是如此,多唸個兩本書就嚎叫著我多用功呀! 唉,會自覺「用功」其一是想要自我感覺良好,其二,跟自己喜愛的事相處,怎麽會有「用功」的感覺呢? 是不是不夠愛這件事呢?
於是,做事情跟人在一起是類似的,都只是「相處」而已,就拿學中醫來說,有空就讀點書,聽聽上課錄音檔,生了病吃吃藥,沒病調一調體質,日子淡淡地過,理智上會認為比以前會的多一點,但是,如同前面說的,每天都是初學者的感覺;日常生活也不會想拿中醫來說服別人,套一句老師說的:「不會帶著中醫走路」。雖然學中醫把自己從地獄中救出來,但這件事並不特別感謝老師,畢竟只是知識的傳遞,一手交錢一手交貨,更何況當初要是沒學中醫,頂多死一死罷了,要勉強說感謝倒不如說是莊子,如果當初沒有連莊子一起學,無法想像現在會用什麼姿態活在這個世界上,耀武揚威的教主? 還是控制狂的中醫控? 當然不止是學中醫,其他的事情也是如此,都是處在一個不緊張的關係之中。
題外話:以前呢,好為人師,一點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,等到慢慢地改掉「說服別人」、「下指導棋」的習慣,這才發現,以前是過著怎樣辛苦的人生呀!
題外話:因為這樣的個性,所以很容易辨認出那種想表現自己很厲害的作品,一般來說,小妹看一件作品或一件事情,若是聞到「你看,你看! 我有多厲害」的味道,就算技術層面再厲害,也不會喜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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