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何要繼續練莊子? 答案很簡單:回不去了。


小妹過去是相當好為人師的個性,上了莊子課,知道不該辯論,不辯論自然不會動念給人下指導棋,這些年來,這樣的情況是有減少,但是日常生活中,一個不小心就冒出來:聽別人講小孩的事,人家沒問我的意思,還是忍不住發表「高見」;上中醫課,明明自覺不要去和西醫對證,明明有意識地放棄西醫的邏輯,可是當老師講到腸病毒時,還是忍不住「糾正」老師的觀念,之後才懊惱得要死。既然這樣懊惱,何不放棄? 答案很簡單--回不去了! 起辯論心的撞牆感太不舒服,相對於安穩於不辯論的舒適感,貴太太都知道,該選舒服的那一邊,就像買東西,只要持續購買行為總是有機會買到差的貨色,縱然如此,卻不放棄買好東西的希望,不斷精進自己的眼力,東西越買越好,CP值越高;人生亦是如此,只要繼續跟人相處,就會有機會起辯論心(不舒服),卻不願放棄安穩於不辯論的舒適感,如此一來,便得繼續地練習不辯論了。

題外話:自從練了不辯論以後,漸漸地發現,辯論並非單單是口頭上的爭論,有許多不同的形式,例如退後式的攻擊(可能與passive aggression的概念相似,在「不辯論」一文曾提過,日後再另文來詳談)、給人下指導棋…。似乎,人只要跟自我黏在一起,就會想辯論,只是會以不同形態出現而已,反之亦然,是不是有辯論心表示還有「自我」尚未消除? 比如說吧,日前與同學一起去露營,對方的小孩提到傷口的處理之類的事情,人家不過是在敘述一個自身的生活經驗,小妹忍不住就插嘴說克淋膠比較有效之類的話。如果不是為了突顯這個「我」,是知道克淋膠比較有效的,何來這樣爭辯的言語? 「辯論」的起源不正是要證明「我」是對的嗎?

以前看別人在苦苦地煩惱讀書考試啦、工作前途啦、感情婚姻啦,小妹不敢說這不值得苦惱,只是覺得該幹麻就幹麻,中間不能說沒有辛苦之處,可是也就這麼一路走過來,沒想到,練了莊子,不但沒在煩惱「正經事」,卻是越發在意那些芝麻蒜皮的小事,為了家裏設備壞了、生活不順而跟老公哭鬧,覺得別人不重視自己的需要,就委屈,像極了小孩子吵糖吃,唉,真是幼稚哪! 以為練了莊子會更堅強,恰恰相反,更加地脆弱(vulnerable),撐不住呀,這是在騙誰? 練什麼功呀?可是,可是,走不過去,卻也回不去呀! 明知道變得脆弱,卻無法再委屈自己更加堅強了。

心想事成、小小神通、學習變快,好像比較能從不同角度感知人事物,這些並不假,常常處於驚懼恐怖、破壞力超強的情況更真實,知道事實很痛苦,卻也不願回到虛構的世界了,相信「楚門的世界」的作者是相當體會這樣的心情。

原本以為,學了莊子很快就會知道自己喜歡什麼,夢想在那裏,可是,可是,並˙沒˙有,只是更清楚自己不喜歡什麼,一路走來都還在「丟」的過程。

曾問,有時候難免自覺練莊子會不會就是個貴太太夏令營? 看看那些一出生就落在十分惡劣的環境下,或者遭逢牽連處境艱困的人,他們或者連生活、甚至於生存都有困難,要怎樣練莊子呢? 老師的回答是,其實,一個人無論處在如何艱困的情況下,或許有很大的痛苦,可是只要承認事實,也就不會有情緒了。聽起來頗有道理,小妹也不敢稱否,但是別說是什麼痛苦的環境,東一件、西一件小事,就能撩動本人的情緒,也就這幾日,原工作單位的同事,來談某事,仍是心情激動不已,小妹對工作心中有些願景,在職位上就完成不了,離職了還是卡住,庖丁知道不可揮刀直砍牛骨,小妹也不是不知道,還是有情緒,承認事實談何容易? 或者究竟有那些事實還沒搞清楚呢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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