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不曾這麼期待一個年趕快過完。
小時候就不喜歡過年,大家庭過年花樣更多,每件事都要親力親為,光是幫忙切菜洗碗,都覺得手快斷了;住鄉下沒錢,偏偏房子大,大掃除累得腰都直不起來,苦苦地哀求媽媽,反正大掃除都是一年做一次嘛,何不在夏天做? 既不冷,相對又輕鬆,但是媽媽總是斥責我,那有人這樣做的! 總之,過年過節是給男人過的,女人是勞碌的份,女性同胞似乎也都說期待過年,但講起年節的內容,聽到的幾乎盡是抱怨。長大後,也不愛過年,過年表示又老一歲囉。
今年,遇上了許多事,到了年底才驚覺,本命年似乎該乖乖地韜光養晦,不過為時已晚,好在,時間、事情總是會過去。話說回來,千金難買早知道,不論遇到什麼,那也是人生的一部份呀! 對於自己的人生,不要偏心。以前就會這樣,對於生命中的好事情心懷喜悅,壞事則避之唯恐不及,最好都不要再提起,這幾年來,漸漸不會了,就算不好的事情,回過頭想來,也是一種滋味呀! 其實,大多數的人都會有這樣的人生經驗吧? 某些事情正當時,氣得要命,一陣子再想起來,卻可以用玩笑的語氣來述說。
有一位學妹跟我說:「人生經歷過的所有事情,沒有一件是白費的。」
今年是雞年,來說個應景的故事,兼自我期許,這是在莊子書中我很喜歡的一個故事(這句話好像常常在說?)
《莊子˙達生篇》
紀渻子為王養鬪雞。十日而問:「雞已乎?」曰:「未也,方虛憍而恃氣。」十日又問,曰:「未也,猶應嚮景。」十日又問,曰:「未也,猶疾視而盛氣。」十日又問,曰:「幾矣,雞雖有鳴者,已無變矣,望之似木雞矣,其德全矣。異雞無敢應者,反走矣。」
據說,春秋時代很流行比賽鬥雞,齊王也很喜歡這種娛樂,所以請了一位叫紀渻子的高手來為他訓練鬥雞。
開始馴雞後的第十天,王問道:「雞已經訓練好了嗎?」紀渻子答說:「還沒,因為這隻雞憑著一股氣,總是高昂著頭,但其實能力還不足。」
又過了十天,王又問起,紀渻子仍說:「還不行,別的雞一有動作或啼叫,牠就想要起身戰鬥。」
再過十天,王又來問:「現在應該訓練好了吧?」可是紀渻子仍然說:「還沒好,它的眼神兇狠,氣勢凌人(喔,應該是氣勢凌"雞")。」
四十天過去了,王再詢問,他才回答說:「差不多可以了,別的雞在旁啼叫,牠都閒適自在,不以為意,看上去就像一隻木頭雕刻的雞,已經達到這樣的德性,其他的雞見到牠都不敢應戰,反而都嚇跑了。」
當我問喜愛金庸小說的朋友說:「『天龍八部』中,你覺得那一個人的武功最高?」通常的回答是在少林寺那個掃地僧,就是讓蕭遠山和慕容博和解的那個人。真正的高手似乎不會成天地和別人比武,看起來也不會盛氣凌人,在日常生活中看到的似乎也是如此,在專業上很出色的人,往往是給人一種安穩感。
因此,當我開始會「聽」到自己說的話時,自覺說話開始大聲或是興奮起來,就曉得其實自己對這件事情的底氣不夠,才需要大聲來唬人。當然啦,有人特別會忽悠,但是我想莊子並不是要我們練這個喲,就像中醫課講的,張仲景說病人想喝水表示感冒快好了,可是並非說想讓病人好就給他灌水,不是每個道理都可以逆推的。講到張仲景,不免想到以前老師說經方比較委屈的事,當時是在講《醫宗金鑒》如何解讀桂枝湯,讀這本書的人,大概會覺得桂枝湯沒什麼了不起嘛,反而是用這些時方藥理去讀時方,會覺得說,解釋得頭頭是道,這個藥真妙,所以用時方的角度去解讀經方時,當然到最後就會放棄經方了。
靠頭腦來學醫或許會有選擇時方的傾向,而我卻是沒有的,人生很可能是有"機緣"這種事情的,當我需要上中醫時,剛剛好就直接學《傷寒雜病論》,完全沒有基礎的狀況是靠手來學醫的,看起來樸實無華的內容,不必有厲害的頭腦,靠手就能操作,對證開藥,療效往往驚人,沒效就知道沒開對藥方;反而時方的書讀起來似乎都很厲害,效果通常是普通,更糟的是,常常不太確定是否有效,很像段譽在使六脈神劍。張仲景就是那個掃地僧呀!
剛剛妹妹與同學聚餐,當同學們討論起成績時,她就霸氣地秀出成績單,回來還得意洋洋地跟媽媽炫耀,媽媽恰好有就這個機會跟她講了這個故事,順便笑她:「妳就是那個『三十日雞』啦!」小妮子哼地一聲說:「我要去做提拉米蘇了。」
祝大家新年快樂!
留言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