農曆年前,想著老同學怎麼不打電話來約人呢? 想著想著果然就來電相約春節聚會了。

本以為同學間會聊一聊小孩的事,沒意會到其實大家的小孩都大了,不能說沒有焦慮,但是被更大的海浪掩蓋過去了,某種角度來說,就是一場批鬥大會—對周遭人事的批判,尤其是夫家的親戚,怎樣無理、怎樣虧待了她們。這場景我不陌生,以前我家人,尤其是我媽就活在這樣的世界裏,3、40年過去了,不同的環境,不同的生活背景、教育程度也不一樣,一批又一批的人卻是都在做同一件事情。

我不能說陳述者沒有受到委屈,也不認為他們在說謊,聽起來每個人所講的話都入情入理—都是別人的錯。只是在談話之間,會聞到一種怪味:「這些人這麼壞,為什麼要把自己的人生耗在對方身上呢?」此話一出,或曰:「這些人(主要是親戚或同事),妳不擾他他會來擾妳」;或者當場語塞,認為妳這個朋友太不夠意思了,都不體諒我。小妹或者忍不住多講一句:「每個人有不同的立場,若從對方的角度來看,或許能理解對方的想法,因而提出兩方都可行的做法。」不得了,居然替壞人講話,還算是好同學嗎? 不死心,還要再勸告:「無論誰對誰錯,可是妳不快樂呀。」這話最狠,反彈也最大,馬上招來強力反擊:「不然,我還能怎樣?」至此只能全面撤退,再無招架之力。這一陣子以來,小妹也深切體認到,就算是再好的朋友、再親的家人,一旦堅持活在理直氣壯的世界裏,幫不了對方就是幫不了。

其實,這樣的情境我也曾刻骨銘心,所有的人都不對,周遭的人都對不起我,每天理直氣壯地過日子,一定要辯到對方承認我是對的為止,這樣的生活一直撐到我的身體受不了為止,學中醫的確讓我從地獄爬回人世間,但是活得輕鬆、活得好,應該是從「不辯論」開始吧? 剛開始是咬著牙練的,真可怕,要忍住爭辯簡直就像忍住鞭笞的痛一樣,可一遍又一遍地忍下來後,生活裏發生奇怪的事,每一件我跟對方有衝突的事情就算氣得要命,我都不覺得是完全對方的錯,換言之,每一件我遇到的事情我都是有「責任」的,這跟一般人所說的「負責」又不太一樣,是一種必須承認我的「存在」就會引來一切的感覺,於是我很難再活得理直氣壯了,總是盡量理虧地活著,奇妙的是,越是理虧活得越舒暢。(關於練不辯論的細節請見「不辯論」一文)

一般人會說的:「一個銅板拍不響,事件中每個人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而已,要體諒對方的立場,找出雙贏原則」。這話有道理,卻不是我體會的感覺,說起來也不能很具體的描述清楚,大體來說,比較像是,當我感知(或者承認?)到自己有責任時,所有的立場角度什麼的都消失了,似乎沒有什麼事我可以再用力的了,這種不用力,感覺很好。

不斷會聽到有人強調「抱怨」之無益,並且教導如何做到「不抱怨」,小妹也覺得抱怨對人生其實很耗損,每次抱怨完都覺得很虛脫,現在已經漸漸能做到不抱怨了,只是,我的情況略有不同,順序是顛倒了,直接練習「不抱怨」幾乎是做不到,但是當我生出所謂的「責任感」時,就不會產生想抱怨的衝動,直接要求自己不抱怨,身體感比較像是生病時做症狀治療,並未解決根本的病因。

關於責任感這件事,會再寫一篇來聊,希望會比較清楚。

題外話:以上內容是2014年初就寫了,這些年來,小妹漸漸地不敢對別人的情況給意見,特別是家庭狀況,除非只是湊趣打邊鼓,但最近跟一位朋友,其實是二位,聊到家中的一點問題,以及某位長輩帶來的困擾,聊著聊著,對方居然問了我的看法,糟糕,小妹很難說謊,還是直說了。之後心中有點忐忑不安,何苦讓人家為難呢? 小妹心中預設的劇情是,對方當然不會接受小妹的意見,之後就會多次來抱怨那位長輩帶來的困擾,最後總結,如果那位長輩不怎樣怎樣,也是能相處的。這種劇情,小妹聽了N遍了,問題是,那位長輩就是會怎樣怎樣呀!

令我感到訝異的是,對方居然照著我們談話的結論去處理了,一面暗暗地佩服,一面覺得,幸福這玩意兒果然是掌握在自己手裡,要幸福,一秒就可以做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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